徐长老枯槁的手指微微颤抖,捏着那封泛黄的信纸,仿佛捏着千斤重担。
他浑浊的老眼中充满了挣扎与痛苦,最终,还是一字一句地,将那封据称是前任帮主汪剑通留下的密信,当众宣读了出来。
信的内容并不复杂,却字字诛心!
它清晰地记述了三十年前雁门关外的惨烈一战。
一个武功盖世的契丹武士,在万军丛中杀出血路,最终留下遗孤,那婴儿幸得少林派玄慈方丈与丐帮帮主汪剑通所救。二人念其无辜,又不忍其落入异族之手,便将其托付给汉人乔三槐夫妇抚养。信中最后强调,为避免日后生乱,此事必须永久隐瞒,绝不能让那孩子得知自己的真实身世。
每一个字,都像一把尖刀,狠狠地扎进了乔峰的心窝!
他挺拔的身躯猛地一晃,脸上所有的血色瞬间褪尽,变得惨白如纸。那双平日里顾盼生辉、充满浩然正气的眼眸,此刻写满了震惊、痛苦与难以置信。
怎么可能?
这……这都是真的?
养育了他三十多年的爹娘,竟然不是亲生父母?传授他盖世武功,将丐帮重任托付给他的恩师,竟然隐瞒了他如此惊天的秘密?他引以为傲的汉人身份,他为之奋斗、为之守护的大宋,竟然……竟然都是一个巨大的谎言?
“不……不可能!”
乔峰失神地喃喃自语,声音嘶哑,充满了绝望的痛苦。他猛地抬起头,环顾四周。
台下,原本对他高呼“帮主威武”的上千名丐帮弟子,此刻看他的眼神彻底变了。
惊愕、怀疑、愤怒、恐惧……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,汇成了一片冰冷而陌生的目光。
“契丹狗!”
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,声音不大,却像一颗火星落入了干柴堆。
“他是契丹人!”
“我们丐帮的帮主,竟然是契丹狗?”
“不可能!我不信!”
“密信都念了!人证也在这儿!”
质疑声、谩骂声、惊呼声瞬间如同山洪暴发,将整个杏子林淹没。原本整齐肃穆的队伍乱了,无数张脸因为愤怒和恐惧而扭曲,无数双眼睛带着敌意,齐刷刷地指向了高台上的乔峰。
他,曾经是他们心中无可替代的英雄,是带领他们对抗强敌、扬名立万的旗帜。而现在,他却在瞬间变成了他们最痛恨、最唾弃的异族!
英雄,在这一刻,被他的追随者彻底抛弃!
全冠清看着台下失控的局面,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快意。他知道,火候到了!
就在这时,一个身穿素雅衣衫、面容憔悴却难掩姿色的妇人,在全冠清的“搀扶”下,莲步轻移,走上了高台。
正是马大元的遗孀——康敏。
她一上台,便像被抽去了所有力气,瘫软在全冠清怀里,发出低低的、带着哭腔的啜泣声。
“各位兄弟……各位长老……”康敏声音颤抖,梨花带雨,看起来可怜到了极点,“我那苦命的马大元……他就是因为……因为发现了这个秘密,才、才被乔峰杀害的啊!”
此言一出,杏子林再次死寂了一瞬,随即爆发出更加惊人的喧哗声!
乔峰杀人灭口?
这罪名,可比契丹人身份更直接、更恶毒!
康敏似乎哭得更伤心了,她用袖子捂着脸,肩膀一抽一抽的,但那双眼睛,却偷偷地、怨毒地瞥向乔峰。
“我夫君临死前……曾断断续续地告诉我,他发现了乔峰的一个天大秘密……他还说,乔峰这人……这人面兽心,对、对我……对我一个弱女子,也、也图谋不轨……”
她的话语带着强烈的暗示和煽动性,将乔峰描绘成了一个卑鄙无耻、忘恩负义、甚至意图玷污亡妻的伪君子!
树上,林渊看得直乐。
“哟呵,马夫人这演技,不去拿奥斯卡可惜了。”
他嗑着瓜子,看着康敏那教科书般的表演,觉得这场戏越来越精彩了。
“不过,这么完美的表演,要是不加点料,岂不是太无趣了?”
林渊心中一动,瞄准了正哭得情真意切的康敏,再次启动了【现场弹幕】功能。
消耗积分20点!
一道只有康敏才能听到的精神传音,如同恶魔的低语,瞬间钻入了她的脑海。
“马夫人,你这眼泪是抹了辣椒水吧?演得真像。”
康敏正在酝酿情绪,准备来个更高潮的哭戏,突然听到脑子里响起这句阴阳怪气的话,整个人猛地僵住!
辣椒水?演戏?!
“不过你偷偷瞄全冠清那几眼,是怕他拆穿你俩的奸情吗?”
康敏的身体肉眼可见地颤抖了一下!她下意识地、惊恐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全冠清。
奸情?怎么可能有人知道?
“还有,你锁骨下面那块红印,昨晚挺激烈啊?”
“嗡——!”
康敏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!
锁骨下的红印?
她整个人如遭雷击,猛地捂住自己的脖颈和锁骨处,哭声戛然而止,脸上血色尽失,只剩下无边的惊恐和慌乱!
她惊恐地看向四周,又猛地看向全冠清,眼神里充满了质问和恐惧——是你?还是暴露了什么?!
这突如其来的变故,让高台下原本群情激奋的丐帮弟子们,瞬间安静了下来。
所有人都愣住了,不解地看着台上那个突然捂住脖子、脸色惨白、惊慌失措的马夫人。
她怎么了?
为什么突然不哭了?
她捂着脖子干什么?
她刚才那惊恐的眼神,是在看谁?全冠清?
一时间,无数疑惑在众人心中升起。原本被康敏煽动起来的怒火,像是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冷水,瞬间熄灭了大半。一些心思敏锐、头脑清醒的丐帮弟子,开始察觉到一丝不对劲。
康敏这反应……太奇怪了!
乔峰虽然内心痛苦万分,但康敏这诡异的举动,还是让他敏锐地抓住了一丝机会。
他强忍着剧痛,厉声质问康敏:“马夫人!我乔峰敬重马副帮主,何时对你有过非分之想?你血口喷人,是何居心?”
他声音洪亮,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正气。然而,此刻的他,面对着“人证”、“物证”,以及康敏颠倒黑白的指控,显得如此苍白无力。